实际上,我对于这个问题尚没有明确的看法,姑且在这里先简要记录下自己的一点思绪,或许日后可以得到进一步的补充。
1.对于苏南、浙北的认同问题。
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就是所谓县域富起来了就翻脸不认地级市这个“爸爸”。当然,这个解释是很粗浅的。对于苏州、无锡、也许还有常州,可以用苏南模式早期乡镇企业的发展进行解释——但苏南模式的另一面,以苏州工业园区为代表的大规模引进外资,其实增强的是地级市市区而非下属县域的实力,这是这种看法所无法诠释的。当然,萧山、海宁、桐乡这类,用这个讲法大致也能讲通——萧山毕竟是曾经的浙江第一县,而“种田嘉”(至于为什么会种田,一种解释说这是浙江省府对上海搞斗争,这姑且暂不采信)确实市区实力偏弱。
2.对于无锡、南京和杭州,有另外一种解释的路径,就是隶属关系的变动。
一直上溯到明朝,无锡都是常州府下与宜兴和江阴级别相同的县,后凭借经济实力在1983年成为了独立的地级市代管江阴县、宜兴县(这个概述遗落了很多历史发展和区划沿革的细节问题,暂且不去管它)。要注意的是,江阴(的大部)和宜兴都是向西看齐的毗陵小片,无锡市区则是向东看齐的沪苏嘉小片;并且宜兴和无锡市区在陆地上不相连,只能隔太湖而望(当然,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作为“暴发户”的无锡想要在陆上修建锡宜高速公路,不得不去看隔壁“前爸”常州的脸色)。
溧水、高淳虽说历史上有隶属于江宁府的时期,但都曾在建国后隶属于镇江专区,并且溧水(的大部)和高淳是江淮官话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南京市中少见的吴语区。
萧山从1959年起才隶属于杭州市,1957年前则长期隶属于绍兴府(这在自然地理上看是没有问题的,萧山毕竟在钱塘江东南岸,即浙东地区)。此外,杭州市区由于南宋朝廷的关系是单独的吴语区太湖片杭州小片,据说官话化程度相对较高,不仅与萧山、与下属其它(曾经的)县也都有所不同。海宁则经历了由杭州改隶嘉兴。
3.县域生活方式的稳定性或许会增强一个人的县域认同而淡化地市认同,这颇有前现代的地方性色彩。
这里有必要加以区分的概念是“区”。
我们不妨考虑这样一个典型的案例:我们知道有“成都人”的概念,但除了在谈论房价时,一般不会有人自称“武侯区人”。另一个典型的案例则是上文涉及的,虽然有“杭州人”的概念,但不妨碍“萧山人”概念的存在(现在的萧山被蚕食掉滨江区后也已经撤县设区了)。显然,两个“区”不是一种意义上的区——就其起源来说,作为城市发展中为实现精细化管理和提供公共服务设立的市辖区(这个“区”的概念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舶来品)与近年来愈发红火的撤县(郊县、代管县)设区(这部分地是因为撤县设市的审批曾被长期冻结,撤县设区成为了替代选项),或者说打肿脸也要扩大所谓“城区面积”的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政区划划分的思维方式。作为前者的区既然只与既定的城市化进程相关,城市本身又是一个人员跨区域流动复杂的社会共同体,那人们也就难免更认同地级的市而非县级的区;而作为后者的区或多或少与当年那个“县”撇不开干系,县域认同或许更强。
当然,撤县设区后的县域认同是会随时间流逝而变淡的,这毫无疑问,其原因想来确实相当复杂,在这篇短小的推送里姑且不加以展开讨论。